会议室里，梅珊在跟杜子城低声说话，没有注意韩铁虎。
常大柱的大嗓门，把众人的视线全都吸引到铁虎身上。
梅珊面带微笑向铁虎打了个招呼。铁虎微微点了点头。
陈主任首先讲话，那是地道的荆楚之言，在场的人大都能听得明白，恐怕只有盖汝成总指挥听起来有些费劲。
好在他来碧云镇有些日子了，应该能听得懂。
陈主任说：“自从咱们发动农民起义，赶走狗官黄大牙，建立起人民群众自己的政权，碧云镇的天更蓝了，水更绿了，人民群众的生活更幸福了。
这些成绩的取得，离不开在座各位的大力支持和辛苦付出。成果来之不易，我等要倍加珍惜。”
众人纷纷点头。
“由于我们所处的碧云镇孤掌难鸣，四下全是白区。只有不断的扩大我们的红色区域，建立稳定的革命根据地，才能保卫劳动人民的好日子，也才能更好地为人民群众服务。
经过指挥部研究，我们准备近日发起一次重要的行动，攻占黄江县城。请大家来，就是安排部署攻城准备工作。”
众人一听要进攻县城，会场的气氛马上热烈起来。
碧云镇农民起义之后，县民团两次来围剿，都被打了回去。
昨日的防守之战，更是打得激烈，打得漂亮。军心民心凝聚在一起，士气高昂，斗志旺盛。
常大柱却并不热心于此。
他心里盘算着，民团武装虽然也有枪和小炮，毕竟不是正规军，打这样的对手，胜了也没什么了不起。
一旦国民党的正规军进来，碧云镇这点天地，还不够国军塞牙缝。
农民自卫军、赤卫队、妇女联合会的负责人先后发言，都支持攻打县城。
轮到常大柱表态时，他借口要上厕所，带着铁虎离开会场。
他生怕指挥部给他安排作战任务，他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拉起的队伍被别人收编，或者还没长大就被消灭。
常大柱带着韩铁虎走到大院门口时，却被哨兵拦住，说是没有陈主任的命令，任何人不得出门。
常大柱一听就火了，骂道：“老子又不是农民协会的，他陈德仁凭啥管我。让开。”
说着就拔出了腰间的手枪。
“总舵主，别急着走嘛。”一个穿着长衫，身材瘦高的男子走了过来，“有话好说，莫要动枪。”
常大柱见此人陌生，便问：“先生是何方贵客？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。”
那人说：“在下黎明，是竹松镇的，曾在国军队伍里干过几年，农民协会请我来当军事教官。”
“哦，——”常大柱拱了拱手。
“听说总舵主率领银枪会众击退县民团，足见您是位将才，我想向您请教请教。”
常大柱被这高帽子一戴，心里就有点飘了。
“其实，也没什么。县民团嘛，能有多少实力。我银枪会虽然武器不如人，但是兄弟们讲义气，不怕死。”
“高，实在是高。”黎明连说两个高，接着夸赞道，
“总舵主带兵有方啊，如果将来农民自卫军武装起来，总舵主一定要来拉杆子、扯大旗，定能带出一支虎狼之师。”
“先生过奖了，不敢当。”常大柱虽然意识到这位先生有来头，也会说话，但还是喜欢听几句奉承话。
“我也就略知一二，略知一二。”
“总舵主，对你的大名，在下仰慕已久，有几个问题想请教，如无不便，这边请，我们坐下来慢慢聊。”
常大柱觉得这个军事教官挺客气的，不像赤卫队的农民那么鲁莽。
于是跟着黎先生，来到陆家的花园，在一个池塘边的石凳上坐下。
韩铁虎在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来回转悠。
黎先生说：“总舵主在碧云镇长大，又是镇远武馆的大师兄。你对碧云镇乃至黄江县的情况一定很熟悉。如今，县民团是什么人当团总，有多少兵力？”
这个问题算是找对人了。
常大柱说：“县民团的团总是陆伟忠，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。
民团对外号称有上千人，其实也就七八百人。长枪短枪加一起有五六百支。最近，还被我们缴获了一部分。”
“你跟民团作战有经验，你觉得他们的战力如何？”
“民团团丁各色人等都有，单兵素质参差不齐，指挥上不得法。所以两次进攻碧云镇都失败了。但是，如果把他们逼急了，兔子也会咬人的。”
“这话怎么讲？”
“你想吗？县城是民团的老巢，你要端人家的老窝，人家还不跟你拼命啊？
碧云镇跟县民团没多大关系，打得下就打，打不下就走，所以，我看，这次的胜利有些侥幸。
陈主任他们一定是被胜利昏了头脑，才想着要攻打县城。”
“总舵主果然有眼光。”黎先生说，“如果指挥部真的要打县城，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呢？”
常大柱想了想，说：
“黄江县城城墙坚固，并不好攻。水路虽有机会，可以溜进城，但那是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能实行。如果民团有了准备，水路进攻就是送死。”
“如何攻城更可能成功呢？”
“如果非要攻城，那就只有一招。人海战术。”
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农民自卫军武器不如民团，也没有火炮，但是农民自卫军的优势是人多、胆大。
只要集中足够的人力，四面围城，乘云梯强攻。
民团火器再厉害，只有那么多人，每一枪只能打一个人，架不住农民自卫军成千上万一拥而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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