茫茫仙雾缭绕, 无边沧海，瓦兰骑着他那辆小电瓶车，后座上驮着一尾人鱼, 慢悠悠向着秋葵所指的南边前进。
时间拨回到三个花眠期，也就是三天前。
一位仆役打扮的人突然上岛，正面撞上饭后散步的瓦兰, 仆役对着侧蹲行礼, 而后点点头，示意瓦兰跟上。
从来到这里, 瓦兰就没见过外人，西海的仙娥们身姿曼妙, 同事秋葵也是一角色少年，偏偏这仆役生得精致无暇，却没有半分美感, 看起来死板得很, 瓦兰一时有些好奇。
瓦兰跟着回到山泉边上, 这仆役也没停下，而是径直朝着瀑布行去。
说是瀑布，其实只是湍急了些的溪流, 还没到飞流直下三千尺那般气势磅礴, 仆役当头顶着溪流入水, 瓦兰没多想, 仍旧跟了上去。
一帘水瀑拨开, 人走到里面，竟然别有一番天地。
小瀑布之后, 是一处钟乳洞穴, 石洞内并不昏暗, 穴壁上点缀着星子一样多的夜明珠，光线温和，足够瓦兰看清洞内石柱表层的红黄白褐，也有映衬着夜明珠色泽的，泛着微微的绿和月白。
地下高低不平，低洼处有水流过，瓦兰跟着仆役走在人造的石桥上，石桥低矮，水面再高些，大概就能没过桥面。
洞顶有诸多石柱倒垂，水沿着柱尖滴落，洞外瀑布的轰鸣在洞内环绕，倒听不见水滴声了。
从石洞的另一头出去，鲛人少年正在溪水中酣眠。
瓦兰上前叫醒了他，两人一齐听仆役说话。
“长生帝君归位，三日后于蓬莱设宴，帝君说了，要与众人同乐，嘱你二人三天内启程前往炎洲，到了待见到星君，再听星君行事。”
那仆役简单说了几句，说完就转头走了，瓦兰也没注意他怎么离开的。
秋葵只当他什么都不懂，叭叭叭开始给他解释：“别看他眼神活泛，实则是星君造出来的偃甲。”
他不说还好，他一说，瓦兰瞬间想起来这股子熟悉的违和感从哪儿来的，上辈子欺负罗伊的那群龙子中某个人的记忆里，就有这样一个假人。
瓦兰赶忙问他：“像他这样的，是不是还有很多？你真的确定其他人都没有吗？”
秋葵相当肯定地说：“其他人肯定没有，星君的手艺万年来无人能望其项背，这副偃甲就是星君顶顶得意的作品之一，你要问类似的偃甲，许是还有吧。”
“那这星君是——”
“就是从咱们北海遣到炎洲代管岛上事务的地官大人。”
心里还有些疑惑没能解答，出发前，瓦兰分作三天，每天问秋葵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，然后把最想知道的分散在这些问题之中，譬如，上界的人能否随意下界，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容器像是贝壳什么的。
后一个问题单独拿出来有些刻意，可是塞在一串鲛人相关的科普环节中，瓦兰这个半路鲛人问出来好像也很正常，没有引起秋葵怀疑。
“以前听说是可以下界的，要不然还有那么些仙君历凡尘呢？后来许是下界天柱断了，下头再没人飞升，咱们大概齐也没法儿下去，西海那边就造了一面轮回境，拿来红尘历劫足够了。”
然后说起贝壳，秋葵爽朗大笑：“你别看咱们这到处都是海，但是沧海是弱水，浮不起东西的，海里头只生活了一种飞鱼，天生有翼，也唯有他们才能在若水中自如活动，别的就没有了，更别说贝壳。”
闻言，瓦兰收了收背脊骨，好在此时是人身，秋葵也没见过他显现出鱼尾时的样子。
其实即便是人鱼模样，只要瓦兰不归拢副鳍到背上，说是侧鳍天生生得宽而薄也行得通。
说着说着，秋葵眼神放空，像是在回忆过去：“自我有记忆起，一直跟在仙子姐姐们后头，懵懵懂懂长大了，才知道逝去的先辈留了好些东西，那时候帝君说，鲛人一族就只剩我一个，所以那些东西也给了我。”
秋葵释然一笑：“给我也用不上，但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我很喜欢，就挑着好看的都送出去了。”
秋葵还沉浸在回忆中，脸上笑得甜蜜，瓦兰嘴角抽了抽，散财童子啊。
给出的期限还剩最后一天，秋葵还在玉泉边上趴着唱歌，鲛人的嗓子是天籁，就是看不出做了半点要出门的准备，他不急，瓦兰还不知到那边要多久，于是先急了起来。
等瓦兰自己也趴在山头的瀑布边上同秋葵说话，他才知道为什么秋葵每次找他，都不从瀑布下的石洞里穿过去——尾巴一甩，蹭地就到了顶上，不比走石洞快多了。
而且，秋葵不像瓦兰习惯用人身，叫他幻化了双腿来走路，每一步都跟踩在针尖儿上似的受折磨（秋葵语），这不是说鲛人天生不适合走路，他也不是喝了海巫女的魔药用鱼尾换来双腿的小美人鱼，而是秋葵在这岛上待久了，人变得懒怠，宁愿在水里一摆尾游出去老远，也不想迈出半步。
瓦兰分享的晚餐秋葵很喜欢：“终于不用吃花苞了。”
瓦兰望着无边无际的花海，顿时无言。
“我们这样应该算公务员吧，俸禄都有些什么？难道没有三餐提供？”
被问的秋葵一脸莫名：“俸禄啊，有东海的桑麻，西海的西海的凤胶，南海的玉桃，还有咱们北海的玄涧，不过……咱俩坐拥玉、醴泉水，玄涧就给划去了，南海长生帝君离位多年，每年的玉桃大大减少，到我们这儿也没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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