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忘记你以前的身份,记住了,从现在开始,你就是军统局本部六处——人事处处长龚仙舫。”
“你与龚仙舫从事的工作是相似的,你们都是干内勤的,你在延安总部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小头目,又在安东做过公安局局长,上位者才有的那种派头——不许笑,我是认真的!龚仙舫有的那种派头你也有,所以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。用不着刻意,你只是要记住,你的眼里是没有敌人的,有的只是下级、同僚和陌生人,你的目光和眼神可以是冷漠的,但绝不能有敌意!这一点,你一定要记住。”
“放心吧,你和林东是绝不会见到戴笠的!别说戴笠,就是金玉波都不敢让你们碰上,一旦碰见,以金玉波对这两个人的熟悉,你以为你们瞒得过去吗?”
……
“云雀”说过的那些话像水一样从薛升阳的脑海中流过。
薛升阳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,但那心脏却不争气的战鼓一样“咚咚咚”的跳动着,给薛升阳一种下一刻它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感觉。
这是薛升阳第一次出外勤——作为一名情报人员第一次出外勤!安东市公安局局长自然不能算外勤,这一职务实际上已经让他脱离了情报系统,成为了一名普通的行政人员。
在延安总部做内勤时,薛升阳也是想过出外勤的,如果能到敌人内部去潜伏一次当然更好,这就好比当兵的人和战场一样。没有上过战场的兵在上过战场的兵的面前永远都要矮上一头,没有出过外勤的内勤人员在出过外勤的内勤人员面前,像是永远都有些底气不足,至少薛升阳是这样认为的。
在薛升阳看来,内勤是上不了前线的后勤兵,闻不到硝烟、听不到枪炮声、看不见敌人在哪里,属于自己的那支配枪或者到自己死都打不出一粒子弹;外勤是冲在第一线和敌人刺刀见红的士兵,而那些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潜伏者,根本就是奔袭敌军司令部的突击队……
然而现在,当一副重担落在他的肩上,薛升阳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,理想与现实,它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的巨大!
感受到内心的紧张,薛升阳深吸一口气,而后轻轻的呼出,之后,薛升阳别过头去,隔着纱窗,看向了沂水路那方那些模糊的景象和往来于路上的那些车辆,想让自己放松下来,以防在自己去面对那个他要面对的人时,露出马脚来。
停车的位置位于江苏路和沂水路交界处江苏路这一侧,沿几步之外的石梯而上,就是德国人占领青岛时修建的教堂,如果不是教堂上醒目的标志,还当那是一座德国古堡。
恰好是星期天,来这里做礼拜的人不少,除了洋人之外,也有不少皈依了的中国人,都是达官显贵,载着薛升阳的这辆车停在这里并不引人注目。
车所以要停在这里,与龚仙舫住的军统招待所隔着如此远的距离,自然是因为那里与戴笠的别墅紧挨着,有戴笠出入的地方,警卫从来都是最严的,若是距离太近,引来警卫的察看,绝对露馅。但最为主要的是,这里是闫西久从沧口机场回宪兵教导一团驻地的必经之路。
按照计划,薛升阳要在闫西久发出信号之后,他坐的这辆车才开始出发,由江苏路进入湖南路,针对“细胞”名单的行动正式开始。
闫西久率领的宪兵队后面,就是金玉波一行人,两队人马的间隔距离不超过一分钟的车程。与薛升阳所走的线路不同,金玉波率领的队伍走的时候龙口路,因为他必须要到戴笠那里去报个到。
一分钟的车程,这是“云雀”对距离要求的最大限度,也就是当闫西久向薛升阳发出信号时,金玉波的人马据此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车程——闫西久属于掌控时间的人。
对时间和距离的要求虽然苛刻,但却是合理的,至少在薛升阳看来它是合理的,尤其是现在。仅坐在这里就让他的心脏狂跳不已,真要早早的坐进了军统招待所的房间里,先不说会不会被招待所里的军统特务发现,只怕还等不到握有“细胞”名单副本的那个人现身,他自己就先行崩溃了。
那样的地方,一秒如同一年!
“龚处长,宪兵队来了。”一直留意着后方的司机孙晨这时向薛升阳发出提醒。
和闫西久、方志清一样,孙晨也是潜伏在军统青岛站的中共情报人员,属于薛升阳心目中的突击队。
只是孙晨并不是为这次任务准备的,他是组织上准备用来做长期潜伏的。在进入青岛站之前,孙晨是军统山东站德州组的一名特工,因为青岛的重要性远大于德州,因此组织上便让孙晨利用军统重建青岛站需要人手的机会,进入了军统青岛站通勤组。
作为一名老情报人员,从被唤醒的那一刻,孙晨就非常清楚,自己这么短的时间被唤醒,要执行的任务绝对超过他潜伏所要去承担的任务。
“注意对方发出的信号。”薛升阳用很是沙哑的声音向孙晨提醒道。
不到十个字,说完之后,却让薛升阳的咽喉一阵火辣辣的疼——这是沈言故意将他的声音弄成这样的,不仅是他,林东一样如此,为的是掩饰住他们本来的声音,以免让人从声音判断出真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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