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赶集要趁早,但像莫固他们近午时才进城的小商贩,也有不少,故而镇上很是热闹。
阿恒轻车熟路,找到了一个好位置,刚打捞上来的稻花鱼,个头也不小,物美价廉,很快卖出了一大半。
小白蹲在小板凳上,水灵灵的大眼睛映着来来往往的人群,目光定在停在他们身边裹着头巾叫卖的男子——扛着的糖葫芦上。
小白拉了拉莫固的衣角,莫固顺着她目光看去,“想吃?”
小白点点头,“想要。”
“没钱。”
小白松开莫固的衣角,灰心丧气的垂下头,一动不动,看起来可怜巴巴的。
“怎么了?”阿恒走过来,见莫固板着脸,小白低着头,难得吵架了?
小白一脸委屈的抬起头,扫了眼面无表情的莫固,细声道:“我想要糖葫芦。”
还以为怎么了,原来是想吃糖葫芦,阿恒爽朗笑道:“我给你买去。”
莫固看了睨了眼小白,这猫,不仅顽皮,还特别会装可怜。
晌午,晴空当头,鱼早已卖完,坐着刚来时坐的驴车。小白在吃了两串糖葫芦后,又拿出一串糖葫芦,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,小短腿耷在车下,跟着驴车一摆一摆的。
沿途的风景再平常不过,莫固惬意的靠在车栏上,望着前面蜿蜒小路,镇上到村中的距离不远,途中却能望见远处朦胧的山峰,灰蓝色的山脉,几层灰白的薄雾在其中飘浮,稻田的尽头屋舍俨然,隐隐可见白烟缭绕。
驴车在走了一段风景如画的路后,穿过一片幽静的山中弯道,便回到了自现在还不知其名的村庄。
莫固和小白两人对此地还不甚熟,阿恒正好也要将买鱼的钱交给李叔,便由他带路回到了李叔家。
上午抓的稻花鱼,已成了鱼香扑鼻的鱼汤,李婶见他们回来了,笑着将菜端上了院子的木桌,“时间正好,菜全都做好了——阿恒留下来吃饭吧。”
阿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好嘞,谢谢婶子!”李婶的厨艺,可比他娘好多了,说完他放下鱼篓,往堂屋里瞧着,朝李婶问道:“婶子,李叔在哪?”
李婶指了指杂物屋,“在屋里呢,不知道在干什么?”
阿恒闻言,往屋里走去,杂屋里有很多工具,李叔正踩着三脚架,锯着木板,“李叔,这是要做什么东西?”
和他们不同,老一辈的人总会些奇奇怪怪的手艺,李叔会用竹子编各种东西,腐朽的木头在他手中都能变废为宝。
“做个木凳,给小白用。”
李叔比划了下尺寸,用木炭标记了下,便放下手头的事,“走,出去吃饭!”
阿恒被李叔手中的锯子吸引,差点忘了正事,连忙说道:“李叔,今日收获不错,鱼全卖出去了,整整一吊钱!”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。
李叔吃惊地道:“怎么卖了这么多?”
阿恒笑着回道:“这不,莫兄抓的挺多的,别看他斯斯文文的,抓鱼可是一把好手,差点没提动。”
李叔接过荷包,好家伙,可真够沉的,他将荷包打开,从里面拆出一把铜钱,看了眼屋外忙碌的李婶,赶忙抓过阿恒的手,将钱塞了过去。
“李叔,这可使不得。”阿恒将要将钱还回去,平日里他们帮忙,收点小钱还行,这么多可不行。
“快拿着,我们夫妻俩花不了这么多钱,今日想着叫你们抓鱼,是因为家里多了两口饭,换点钱想给他们添置点东西,这些钱拿去分也没多少,快拿着,可别让你婶子瞧见。”李叔说着,便不由分说挡住阿恒的手,揣着荷包往外走。
阿恒无奈地笑了笑,将钱放进自己怀中的口袋,也跟着走了出去。
“出来啦,在捣鼓什么呢,洗手吃饭!”李婶埋怨的看了李叔一眼,给垂涎已久的小白盛了碗奶白的鱼汤。
小白舀着汤嘬了两口,鲜美可口的鱼汤一入喉,便让小白幸福的眯了眯眼睛,还不忘赞道:“好吃!”
猫天生就爱吃鱼,果然没错,想起小白怕鱼的模样,莫固忍俊,喝了口鱼汤,虽然没有小白表现得那么夸张,但这鱼汤真的不错,“婶婶,厨艺真好。”
李婶自豪地笑了笑,“你们喜欢就好。”
午后,李叔李婶全都出去了,院中只剩莫固和小白,一人一猫。小白蜷在屋檐下的台阶上,懒洋洋的晒着太阳,时不时的舔着白绒绒的毛发。
莫固躺在屋荫下的椅子上,闭目养神。
良久,寂静的院落中,一道冷然的声音响起,“我们在这里住多久?”
小白猫摆了摆尾巴,“想留多久都行。”
“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。”他想,他该走了。
小白猫翘起的尾巴落了下来,从台阶上走进屋荫下,黑漆漆的眼紧紧盯着他,“你要走了?”
莫固睁开眼望着湖蓝的天,没有回它。
有些人注定不属于这片天,他来自于黑暗,归去于黑暗,既知如此,何必去渴求这片明亮的蓝。
半夜,莫固从床上惊醒,他又做梦了,梦里,有双幽怨的眼睛牢牢的盯着他,盯着他头皮发麻,那弥漫周身的压抑挤得他喘不过气来。他想细看,那人到底是谁,却发现周遭是漫过半身的血水,而他站在血池中,那人被吊在血池中央的石台上,低着头,隐隐可见皮开肉绽的伤口,鲜血如同小溪正汩汩流入血池中,又忽地闻见一道飘渺,隔世一般,却仿若在耳边细语呢喃,那人道:“小固,我等你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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