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思,等等我。”唤着阿思的少年郎约莫十三四岁,背着竹篓,正跨步追着站在街角等他的少女。少女十一二岁,梳着双平髻,眉眼弯弯,望着走过来的清秀少年,很是开心。
“小路,快些,等下又要热起来了。”阿思催促着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少年,“太阳要是晒起来,恐怕我们也得中暑了。”
温煦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,少年边跑边望了眼晴朗的天空,道:“今天倒是没有昨天那么热。”话未说完,已走到了阿思跟前,又道:“云叔叔也真是,采药这种活直接交给我就是了。”
阿思忽然笑了起来,打趣道:“小路,上次你采的药,爹爹都不好说你,根须才有药效,草叶根本无用,结果你将那些草叶全割了回来。”
“是吗,嘿嘿。”小路羞愧的挠挠头,“对不起啊,阿思。”
少女小脸一扬,笑盈盈地回道:“没事啦,这次我们一起,就不会出错啦。”
阳光下两人沿着镇上的石板路,一路与街坊四邻打着招呼,往附近的山上走去。
阿思本名唤作云思,阿思的爹爹是新棠镇上有名的郎中,医者仁心,医术精湛,十里八乡的人有什么不舒服都会来镇上桐子街找他看病,保证药到病除。
小路也住在桐子街,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青梅竹马。人多的时候,小路便主动去医馆帮忙。
此时,正是长夏之际,许久不见雨水,中暑的人也日渐多了起来。
正午,小镇炊烟袅袅,外头阳光毒辣,阿思与小路正顶着大太阳往山下走,背上的竹篓装满了草药,收获颇丰。
远处传来几声哒哒的马蹄声,由远而近,二人一齐放眼望去,只见山间道上出现了一群面目凶悍的人马,正朝新棠镇策马奔去。
小路见状,停下脚步,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,“阿思,要是我没看错的话,那是一群匪盗,看样子是要去我们镇子。”他边说边将竹篓取下来,放在地上,“阿思,我得回去报信,你自己躲好。”
早听大人说,因为今年大旱的缘故,匪盗开始流窜于城镇,但新棠镇四面临山,纵使外面兵荒马乱,却一直未遭荒扰,未曾想今日竟来了。
阿思连忙拉住他,有些恐慌,言语却催促着,”要快,他们有马!”
小路拍拍抓着他手臂的手背,“我抄小路,很快,你自己躲好。”
“嗯。”阿思放开手,小路便蹿跳着灵活的穿梭在山林间,不一会儿便消失了,阿思望着小路消失的背影,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汗水,捡起地上的竹篓,她心中慌乱极了,忽然想起在山顶是可以望见新棠镇的,便踉踉跄跄地往山上走去。
正如小路所料,悍匪来势汹汹。大热天,正借着井中凉水一解暑意,休憩之时,灾难突如其来,且声势浩大,不可抵挡。
小路脚程快,抄近道一路奔跑,赶到镇上之时,悍匪还未至。
他站在镇口喘着气,正要大声喊出“土匪来了!”,便见眼前刀光一闪,马尘纷飞,耳边是纷乱的马蹄声和惊惧的叫声。
炽热的鲜血撒在地上,小路单薄的身子一分为二,尘土飞扬,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。
镇上的人望着人高马大的悍匪,四散而逃。
一场攫夺开始了。
“识相的话,把东西交出来!”
“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!”
“饶过我们吧!”
.......
“郎中,郎中啊......”
“好汉饶命,放过他们,这些全都给你!”
“郎中啊,原来是个郎中,江湖规矩,不杀医者,走,去别的地方看看!”
......
天色暗淡下来,山间蔓延沁人心脾的寒意,阿思望着镇上星星点点的火光,等待着小路过来接她,来告诉她,土匪已经被他们打败了。
她左等右等,天黑了,小路不见来。
天亮了,小路也不见来。
她实在是等不了了,或许小路正忙着呢,毕竟小路心肠那么好,正忙着帮别人的忙,也说不定。
她抱着一筐打蔫的草药,东倒西歪的往上下走去,沿着小道往镇口走去。
镇口旁的立着的石碑上,血迹斑斑,往日熟悉的街道,萧条寂静,好似无人,却又压抑的很,如一头猛兽蛰伏,静待猎物。
阿思见街道两侧房屋、匾额一夜之间,变得破败不堪,偶间还可听见细微的呜咽声。她小心翼翼地往桐子街走去。
“爹爹!”阿思抱着竹篓,往医馆门口走去,医馆门口围聚着不少人,闻言全朝阿思望来,云郎中也抬头望了过来。
见女儿活着回来了,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。
阿思抱着竹篓走了过去,见这些人面色沧桑,捧着残损的碗,喝着碗中的白粥,“这是......”
阿思望着自己爹爹,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云郎中摇摇头,示意她什么都不要问。
“阿思,过来。”云郎中朝她招招手后,转身走进医馆内室,阿思心下疑惑,抱着竹篓跟着云郎中走了进去。
阿思一进门,云郎中帮她取下竹篓,拉着她上下打量,见她灰头土脸,身上邋遢,但神色无恙,想必是在外头躲了一夜。
“阿思,你可有受伤?”
“爹爹,我没事。”阿思摇摇头,又问道:“小路呢,爹爹,他回去了吗?”
云郎中闻言,面色一僵,摸摸阿思的头,痛惜的道:“他,死了,就死在镇口。”
阿思抬起头,盯着云郎中悲悯的神色,眼中忽地涌出了泪花,“会不会听错了,昨日......昨日,他还说......”阿思忽然哽咽了起来,边擦着泪水,边哭道:“昨日还说报信,让我在山上等他来着......他跑得那么快......”
云郎中抚摸着她的小脑袋,将她搂在怀中安抚着她的情绪。
阿思哭了一会儿,啜泣地道:“爹爹,我想去看看小路?”
云郎中沉默了一会儿,道:“小路这会儿已经入土为安了,过两天,爹爹再带你去看他。”
阿思闷声闷气地应声“好”,便听见外面陆陆续续地传来了声响。
“云郎中!”
“云郎中,你给我出来!”来人四十岁左右,穿着一身丧服,头簪着一株白花,面容憔悴,手中捏着一根粗麻绳,气势汹汹的闯进医馆,众人皆避让。
阿思听着外面叫唤声,疑惑地抬头望着云郎中,这是声音嘶哑,却十分耳熟,是小路娘亲的声音。
“我出去看看,你待在这里不要出来。”云郎中嘱咐着,阿思点点头,虽不知道,爹爹为何不让她出去,但还是乖巧的在内室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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